什么样的人才叫邋遢?
就是我这样的人咯,我没见过比我更邋遢的。
这让我收获一波又一波母爱,也断送大好前程。
我开始也不是故意的。
农村的,垃圾里滚出来的。
擤鼻涕都是随手往门板、衣服上一擦。
我家大门板上,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唧唧复唧唧,寒光照铁衣,衣服可以照镜子。
1983年,14岁,去师范读书。
除了短裤成双,其余衣服都是单身狗。
尤其是冬天,像又是周末又出大太阳的好日子,是极小概率事件。
总不能洗完澡就穿短裤去上课吧?
有时祖坟冒烟,好日子也有。
忽见太阳穿云出,漫卷衣服喜欲狂。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向锅炉下澡堂。
赶紧的,连滚带爬去接热水。
天有不测风云。
洗完澡,踩完衣服,天意弄人,玩阴的。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拿石头打天。
人有旦夕祸福。
旦辞宿舍去,夕在教室里,一身湿衣服,打摆子。
好冷。
总是看窗户,总觉得教室四面漏风。
后来,就是故意邋遢。
自我合理化,是普遍人性,我是人。
于是,开始为邋遢寻找理由。
好难啊,找不到。
有志者事竟成,功夫不负有心人。
有一天,我在图书馆,看到牛顿一生邋遢,把怀表当鸡蛋放在锅里煮。
爱因斯坦一样,从头到脚,乱七八糟。
我怦然心动,小鹿乱撞。
我抬头看窗外,绿树如茵,阳光灿烂,整个世界都发光。
牛爱双雄,绝代双骄。
天才,神一样的存在。
从此,我就刻意天才化、神化,化邋遢为神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就是我邋遢的前世因果。
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
啊,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谁也逃不离。
天意。
但我不是天才,东施效颦。
1986年毕业教书,第一次发了工资,买了很多袜子。
袜子我不洗,自然选择,优胜劣汰。
扔在屋子里,接受风的洗礼。
换的时候,就学狗狗,用鼻子,择优录用。
92年来深圳,流落街头,想洗澡都没地方洗。
有次我跑业务拉广告,一个老板,捂着鼻子,火线签单,但大部分都是门都不让进。
95年进了一家PCB厂,做见习管理,租房子住。
每天下班买份报纸,雷打不动。
进门就开始扔,蹲厕所时扔完,终于把厕所堵住了。
后来女友请了3天假搞卫生,还不满意。
报纸都有半吨,有的已经腐烂生虫,就像原始森林千年堆积的落叶,一进门就一股腐朽气味。
而我很享受那种气味,淡淡的芳香,那是孕育生命的气息。
进厂第一个月没下班,一个小白,三个月做主管,全厂地震。
当时来了几十车职校生。
有个湖南永州的老乡,分给我做文员。
我一身尿骚味,自己都闻得到。
脑壳抠得稀烂,一手油一手血。
文员母爱泛滥,老大,洗一下呗。
我说,麻烦。
她说,要不我帮你?
说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二八年华,青翠欲滴。
她用干洗法,我坐着。
我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玩法,一直以为洗头都是要低头的,我就一生不愿低头。
她十指如花,在我头上轻柔慢抠,一道又一道。
她是永州道县的。
道可道,非常道。
那种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温柔,舒服,难以名状的舒服。
名可名,非常名。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从此,我就天天不出办公室,开个会都六神无主,归心似箭。
一进办公室,地板就像强力胶。
我知道这样不行,真的真的不行。
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汉宁愿孤单?
我的上司看在眼里,多次提醒我,我阳奉阴违。
有一天我休息,上司直接把她干掉了,保安直接押送出厂。
当时我红得发紫,如日中天,似乎除了我没人动得了她。
她一定认为是我,小小年纪哪知世道险恶?
当时找工作好难啊,排几里长的队。
她没有在老地方等我,不辞而别。
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在我心中,她永远就像一枚马蹄形磁铁。
毡房外又有马蹄声声响起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再没人能唱出像你那样动人的歌曲再没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让我难忘记我酿的酒喝不醉我自己你唱的歌却让我一醉不起我愿意陪你翻过雪山穿越戈壁可你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后来我老婆,也是湖南永州的。
和文员很像,小鸟依人,唱歌好听极了,师大音乐系声乐专业。
那是1998年,我怀揣50万现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衣锦还乡。
在芒果台,做编导。
手执大哥大,长得又帅。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高铁见了也要停下来。
五六个准女友,最终锁定老婆。
当时我住在长沙树木岭,我弟弟的宿舍,弟弟仗剑走天涯。
双人宿舍,另一个人搬走了,东西堆在一边,老鼠成群,晚上还经常和我同床共枕,要和我亲亲,咬我耳朵。
老婆第一次来我宿舍,是夏天,我还是一床棉被,也从来不叠。
叠被子是我一生最鄙视的,晚上不是要打开吗?对做无用功我从胃里直接反对。
晚上,老婆叫我脱下裤子,因为裤裆已经开了,她帮我缝好。
一个小白炽灯泡,昏黄的灯光下,她十指如花,一针一线。
噢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脸颊印着这么多牵挂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道可道,非常道。
她给我洗头。
天!名可名,非常名。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真的吗?
我不信。
后来,她在全职太太,对我进行劳动改造。
03年结婚,2017年离婚。
她仰天长叹,曾经以为爱情可以改变一切,后来才发现一切可以改变爱情。
02年底我杀回深圳,04年做生产部经理,年会在香港总部开。
一进会议室,个个西装革履,就我一身便装。
我还颇为得意,要的就是与众不同,但很快隐隐不安。
董事总经理姓黄,剑桥毕业,绅士风度。
他坐下来,看了我一眼,没有马上宣布开会。
又看了我一眼,说,胡经理,好有型啊。
我开始心跳。
黄总语气转为严厉,这是对全体同事的不尊重!刷!所有目光都盯着我。
我当时恨不得是土行孙,土遁逃走。
轮到我发言,结结巴巴,还不断被黄总打断。
最后,总结发言,黄总还说,一个不懂得尊重的人,是做不好管理的,也得不到尊重,不值得被尊重。
后来,黄总看我哪里都不顺眼,我也就做不下去了。
结果我走几年后公司上市,我很多同事现在还在那个公司,获得了原始股,发了。
户口也落在深圳了,都在深圳买了房子,都快拿退休金了。
如果,我不邋遢成性,应该是上市公司高管,妥妥的中产。
不幸的人,用一生在治愈童年。
其实不一定对,事在人为。
我弟弟,亲的,就总是西装革履。
北大光华MBA,非著名专家。
我呢?
就17岁毕业教书,穿过一次西装。
亲爱的妈妈做的。
我爱妈妈,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套过一次。
不舒服,尤其那个领带,学不会,不会打,想打人。
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哪怕会跌倒。
后来,玩外汇,以一己之力,单挑整条华尔街。
割美帝的羊毛。
哼。
结果,千万家财打水漂,就剩几根鼻毛。
万恶的美帝!去年,有个老板,武汉的,看到我头条上的一篇文字。
中心思想是,没有贪婪,只有恐惧,贪婪是未来恐惧的贴现。
怒赞!大老板,在武大读书时,据说就破解了电话卡,可以免费打电话,卖给同学,第一桶金。
这个疑似违法吧,不确定,反正当时没有类似法律。
哇塞。
这不是乔布斯吗?
他中学就破解了全世界的电话网,可以免费打电话。
某天,他冒充最伟大的战略家之一基辛格博士,给梵蒂冈教皇打电话。
梵蒂冈,举国震惊。
不过全国也不到800人。
大老板,给我买了来回机票,另给大几千路上买水喝。
要我去武汉面谈,请我做集团战略顾问。
啊。
我要成基辛格博士吗?
一去。
哦豁。
四目相对,我看见他眼光黯然熄灭。
2021年5月,农历4月。
时维四月,序属孟夏。
乍暖还寒,我一袭短裤拖鞋。
后来,我只好独自一人,在武汉的风中凌乱。
再上黄鹤楼。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我一拳击碎黄鹤楼,我一脚踢翻鹦鹉洲。
眼前有景道不得,我要独立我要自由。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我伫立长江边,看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多少英雄。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我已经52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去省博,听编钟演奏。
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最后,看越王勾践,热泪盈眶。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佳人何在?
红巾翠袖,揾英雄泪!狗熊泪。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仿佛带点唏嘘。
回到深圳的城中村。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搬砖。
继续搬砖。
越明年,政通人和,一个小仙女,突然降临。
还没加微信,开口没三句话,就打我。
打钱给我。
50000。
然后,给我一个53岁的账户炒股。
目标,跑赢指数。
回报,500万账户,亏了算她的,赚了算我的。
远景:看海天一色 听风起雨落执子手 吹散苍茫茫烟波啊。
我死了。
你这个死鬼。
你 从天而将的你 落在我的马背上如玉的模样 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YYDS!我玩外汇的,炒股就是降维打击。
岁月静好。
风云突变。
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和某某视频。
某某吹水,口水吹干,喝水。
哦豁!某某,叫某某把镜头看地。
节操碎一地。
某某红颜大怒。
说好的每天搞卫生呢,搞什么鬼?
现在狗进城,都不吃屎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全剧终。
你 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寻觅着方向 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终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后来,我终于在眼泪中明白:珍爱生命,远离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