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和白话文孰优孰劣呢?
到了今天,文言文和白话文孰优孰劣已经不必讨论,白话文取代文言文,是先进取代落后的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
为什么古代汉语会有文言和口语并存的现象?
这其实是文字发展的停滞所造成。
相比字母文字,汉字的难写难认是无法改变的痼疾,之所以产生了文言,就是要在书写上尽量精简,而精简的后果就是表达的粗糙。
表达粗糙的后果,就是容易产生歧义,于是乎后来的每一个解读者的解读都是“一家之言”,而很少有公理性的知识的产出,甚至还有人将文言文的这种表达的粗糙称之为“微言大义”,却没有考虑到这背后其实是书写的匱乏,思想不能得到更详细的记录。
现代语文教学中的文言文学习,都少不了用白话文重新翻译一遍,以便更好地理解的教学过程,却没有将任何白话文译成文言使其“雅化”的教学方式,孰优孰劣,谁先进谁落后似乎以不言自明。
文言文和白话文共存是汉语独有的语言现象,根源于汉语没有发生表意文字向表音文字的转型。
可以推测,在电脑以及语音输入没有发明之前,任何使用像形文字的人群都会有这种白话文和文言文的分别,在古代巴比伦和古埃及,操文言的是祭司和巫祝,而在汉语世界,是儒生和士大夫。
为什么在民国时代产生了白话文运动?
一方面是帝制的消亡让大量的儒家经典因为科举制的取消而失效,而汉语的白话文没有产生过支持民国这种政治方式的思想资源。
更重要的是,民国体制的基础是人人平等,不再将读书人当成特殊群体。
传统的的读书人话语权威必然消失。
于是,我们就看见,提倡白话文的都是有留学背景的人。
正是这群人造成中华文化的最深刻的一次断裂。
另外,白话文取代文言文还有一个记录语言的技术改进的背景。
在印刷术发明之前,只有“白话”,而没有“白话文”,在书写如此困难的时代,大约只有说出天意和真理的人,才有资格书写,书写也自然被视为高贵和神性的事情。
那个时代,一切的口头语都不值得被记录,所以被称之为“白话”。
“白话”,就是多余虚空的话语。
“白话”变成“白话文”,就是口头语得到书写和记录,背后其实是印刷术的普及。
白话文学正是产生于这一背景。
印刷术打破了世家大族对知识的垄断,也等于是在技术层面消灭了贵族。
使中国进入了平民社会,史称“唐宋之变”,没有了贵族对皇权的制衡,加深了君主的专制集权。
为什么没有在唐宋之际就发生白话文对文言文的取代?
这是因为白话文虽然破坏了贵族对文化的垄断,却没有伤及君主统治合法性来源的儒学。
儒学作为社会主流话语的情况一直没有改变,于是后来的元明清都是白话文和文言文共存的状态。
上层的,正式的书写就是文言,也称雅言,而白话文,只能算民间的稗官野史,是难登难登大雅之堂的话语。
要在民国,或者说鸦片战争之后,舶来的思想资源对文言文大本营的儒学形成了全面的挑战。
这种挑战又可以分为术道两个方面。
一方面民国话语否认了官尊民卑的礼教秩序,使儒学成为过时落后的代名词;另一方面,民国意识形态是经过启蒙的话语,表达科学和理性,需要话语的精确,和儒学的教化话语有本质的区别,这使白话文取代文言文成为一种必然。
同理,提倡白话文者,必然激烈批儒反儒!至于白话文和文言文究竟孰优孰劣、有多少精华或糟粕,那是见仁见智的事情,我更倾向于将这种取代看成是一个事实的存在,并将这种语言的变化比喻成一个人成长的不同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