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让你心凉的一瞬间是什么时候?

2022-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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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医期间,吃得苦堪比高中时代,完全就是高中复读五年。

曾经在大学认真听课,别人放飞自我,玩游戏,谈恋爱,我一个人经常跑图书馆、自习室看书去,我们解剖学老师对我比较了解,也比较看重我。

他曾经对我们说:现在的医学界是黎明前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不要那么拼命,如果有可能以后去做其他行业也比做医生要好。

一开始我还是不太了解这话什么意思,后来等我实习的时候才知道医生的无奈与悲哀。

大学第四年,考完试各系开始准备安排学生选择实习的医院了,我记得当年临床系有省内省外一百多家三甲医院供我们选择,我们临床一二三,三个班统一坐阶梯教室里选医院,选择顺序由考试成绩从高到低依次排列。

我第一个选,本来想选省外,但想想太远就选了省内的一家三甲医院。

选完之后大家都将寝室的东西陆续打包好寄到实习的医院。

我到医院第一天,就去医务科报道,医务科负责人是一个中年妇女,看了我一眼说:你需要交200块钱押金。

我问这是交的什么钱?

她说是实习的工作服和轮科的相关费用。

我说我没听说过要交这个费用,我想问一下学校。

她突然很生气,说:难道我会骗你吗?

你爱交不交,不交别在我医院实习,我也不会给你开实习证明。

后来迫于无奈,我交了200块钱所谓的“押金”,领了一张押金条郁闷的去科室报道。

第一天报到的科室是脑外科,脑外科主任看到我是新来实习的,就带我去查房,跟着主任后面,其中一个医生突然间问了我一个脑外科的问题,我当时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他看我答不上来,就说我上学的时候没有认真看书,我说冤枉,我一直都是好学生,他说晚上回去马上看书,明天早上我继续提问。

于是晚上我马上回寝室把相关知识复习了一遍,第二天查房的时候,主任和医生一起问了几个问题,我都答上来了,他们很满意,主任看着我很欣慰点点头说孺子可教……当天晚上,主任安排我和一个主治医师值班,大概凌晨两点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护士敲门把我们叫醒,说有一个出车祸脑外伤的人,需要马上抢救,我们赶快准备好,那个医生叫我先去手术室等他。

我到手术室后,带好口罩帽子,穿上手术衣就看到推进来的车祸男已经昏迷不醒了,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叫我在一旁拉钩,然后我就乖乖站在一旁给医生拉钩,手术刀化开表皮后,逐渐深入发现蛛网膜下腔大出血,我一边拉钩勾住外侧表皮,医生一边在硬脑膜上钻孔,血就不停往外流,边把血吸干后,手术也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了,到了将近六点左右,终于完成了手术。

我们都累得精疲力尽,我刚刚下手术台回到办公室,就听见门外家属在大哭大闹的,我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一个中年壮汉一把抓住我胳膊说人怎么样了?

我说我们刚刚做完手术,病人情况不太好,男人立马怒了,说什么叫情况不太好!交了钱死人也能救回来啊!当时那一瞬间,心里特别凉,这完全就是胡搅蛮缠,这时主治医师赶过来了,说病人现在已经放进ICU了,需要重点观察治疗……壮汉很生气,说放ICU一天几千块,我们家哪里承受的了,你们医院太黑了,是不是故意把病情说的很严重?

主治医师看事情越来越严重,叫我下楼去叫保安,我刚刚跑到楼梯口,就看到他们一群人把医生推进办公室,然后门一关……等我把保安带过来,主治医师满脸都是血,几个病人家属还态度蛮横,说要讨个说法,保安说什么事都要坐下来慢慢谈,不能动手打人,其中一个纹身汉跳起来指着保安骂:我就动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到了最后是报了警才把这件事平息下去,可怜的医疗人,总是被别人说拿了钱治不了病,就是庸医,要不然就是贪钱的医生……第二天我去给那个患者换药,撕开头上纱布,他的家属躲得远远的,有几个还吐了,等我换好药,他们也是冷冷地看着我,什么都不说,护士叫他们缴费,他们说一天到晚就知道催我们交钱……我后来跟主治医师说很多患者家属说看病贵,他说:不要说老百姓看病贵,就连我们医生生病了,也看不起病,都是拿固定工资的,能有多少钱。

我问:你以后会让你的小孩学医吗?

他说我死都不让我小孩学医,自己受苦就算了,不能再让孩子继续受苦。

虽然如此,但我当时依然满怀希望,对那位主治医师说:即便现在的医疗环境再差也还是需要人来坚守,这个世界总要有人奉献和牺牲,全世界的黑暗都不足以影响一支蜡烛的光辉,我不言败,希望将来能以自己的一臂之力改变更多患者的痛苦,这也能达到我的初衷……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朝野,医疗的悲剧也不是近几年才形成的,在医院十个月的实习生涯,像这种医闹事件遇到的数不胜数,而且实习期间都是自己出钱解决吃饭和住宿,有时跟着医生值班很晚了,医生看我们这些实习生可怜也会请我们吃盒饭,但这些也是属于少数情况,体质的内部问题才是根源。

脑外科实习即将结束,科室医生请我吃了个便饭,有一个跟我同姓的医生对我说:实习结束准备干嘛?

我想了想说:应该会回学校考研吧!他点点头说考研好啊,你的学校还是蛮不错的,比我当年上的学校好多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读研究生又要很长时间,不想早点出来上班吗?

我说我感觉好像书还没有读够,继续深造一下可能会更好。

回到学校后,也来不及想太多,要忙着毕业考试和论文答辩等一系列事情,花了个把月把论文写完,又忙着最后的考试,不过好在论文和考试都顺利通过,最后的论文还获奖了,被发表在校刊上。

有一个教授希望我以后能考他的研究生,他是搞病毒学研究的,将来一起从事科研工作,我当年也有搞基础医学的想法,于是就满口答应。

现在一晃而过,这么多年了,说实话,前期过往就像做梦一样,年纪大了,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也是我当年冲动的代价。

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用永不言败的精神去努力奋斗,寻找适合自己的光明大道,并加以坚持,乃人生之大幸。

夫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知道自己曾经的不足,并以此借鉴,改正自己,并大踏步地向正确道路前行,找到目标,找到方向,即便再黑暗也能从容走向黎明。

圣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时难得而易失也,无论未来如何,既然选择了,还是要珍惜点滴光阴,把握好现状。

所以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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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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