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真正见过真功夫?
反正酷夏无聊,又来讲一个当年知青时的故事。
上世纪七几年冬季,在一个水库工地上搞突击,全公社十几个大队都有群众参加,每一个大队为一个“连”,在水库堤上分段,用人工肩挑方式担土上堤,由专业人员整平整,再由我们这些专业打“硪”的人员,用“石硪”把土夯实夯紧。
打硪的共有八人,称之为“抬硪”,用一个长方形立体花岗岩凿成有三四百斤的死货,用茶碗粗的竹杠交叉用嫩竹篾绞紧,统一口号“嗨呀嗬呀,打抬硪呀,齐用力呀,奋斗多呀”有节奏地瞎喊。
八个打硪同志,有六七个都是奇葩,一个旧社会从南京某单位担任过“宪兵连长”的某先生张古,一个在旧社会流浪江湖疲惫后,找了本地一美人入赘的周爹,一个在文革中因修收音机收听敌台且出身还不好的乐神仙,一个曾经调戏过寡妇被人发现举报的王大胆,……还有像我这样涉世未深对社会充满好奇的知青。
反正大体是些“渣滓”。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这时向午,大堤上来了一位名角,是公社西山片守林人,人喚作“金叔”的,四十左右年纪,瘦削身材,四肢筋突,目放精光,手持“哨棒”(用细叶椆作成五尺左右两头镶有铜头的东西),传说这人武功盖世,有“万夫不当之勇”。
目空无人,在休息间要找曾经当过“宪兵连长”的张果(古)佬过招,当然不能用哨棒,只能拳脚相对,现在喚作“散打”。
谁知这“张果佬”不知是有名无实呢还是怕惹是非,因为他是伪官吏出身,阶级也不好,总之,他死也不肯打,怎么诱惑鼓励威胁都不肯打,大众转移目标,要金叔与周爹比试一下。
话表这周爹,前面说过他是一个流浪江湖的异人,不知那里人氏,当时有五十好几了。
这人传武功高深莫测外,还有诸般绝技。
他不用秤,能测算出牛、猪、羊的大略体重,他老人家用手掐一掐,量一量,拍一拍,摸一摸,牲口的大致体重可以测算出95%的重量;什么谷堆粮食堆,他用裤带(绳子作的)量量高低周长,也十分准确。
他老最令人佩服的是“珠算”,多位数乘除法有如通神,快迅准确难以比拟,这个我也算狠,和他较量过不成对手。
他老人家四处流浪,身怀多般绝技却不轻易表露,三十多岁在此地遇到一位绝世美人,不知他用何般绝技,反正成了伉俪,生了三个女儿,个个有闭月羞花之态,沉鱼落雁之姿,想翻了多少少年郎!说实话,我自信也小有歪才,便竭力巴结此老,为的是有时临门请教,而一亲女儿芳泽……话休繁述,大家一致举荐动员金叔和周爹来一手,叵料那金叔早闻大名,怎么也不和周爹较量,成了又一个张果佬了。
工地总指挥也来了兴趣,到底是“食肉者”治人,他拿出一盒已经开动过的“岳麓山”香烟作注,谁打赢了谁得此烟,他知道那金叔是个“烟鬼”,平常只吸“伸手”牌的,现今有干部用“齐头子”(那时还没有过滤嘴,卷烟两头大小相等,与“喇叭筒”相比时髦贵气)作注,领导也和蔼可亲没有架子,为了不辜负领导和群众的期望,试它一下,何况还有“齐头子”呢?
这金叔鼓起千般勇气,起身应战,周爹说你来还是我来?
金叔说你来,周说来了!一个纵步上前,看都冒看清就把个金叔象掼茅柴一样掼在地上,电花火石身都冒沾。
大家正要喝彩,只见那金叔恼羞成怒,“黑狗撺汤″低头一拱向周爹撞去,周爹早有防备“顺手牵羊”手一牵腿一扫,把个金叔从大堤边扫倒,像一个车轱辘向下滚去,金叔几次用力想翻转过来,无奈坡徒而高,骨骨碌碌一下一下直滚到外大堤底下,底下都是些冷浸水田,“噗嗤”一声,落于泥水里。
众皆大笑,金叔爬起,满头满身泥水,狼狈不堪,迟迟不敢上堤来拿他根“哨棒”,周爹见状,拿起“哨棒”和剩有不知多少的“岳麓山”香烟,下到堤底,先用哨棒引渡上来,然后把香烟塞到他手里,拍拍肩,不知安慰了些什么,胜利者归位继续“打硪”,失利者溜走偷吸“岳麓”。
自此两不相关,再冒看见金叔上过大堤了。